宋渊带着昏睡的墨不语乘马,谢涂气急败坏步行,沿河岸前行不久,就望到河面上几条小舟,舟上的有的人正拿锤子、船桨奋力破冰,有的拿竹杆在水中乱探。河岸上也有沿岸搜索的人影晃动。
已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谢涂声嘶力竭喊起来:“快——快去禀报郡王,我把公子找回来了!公子安好,安好!”
宋筑得到消息,几乎跑着来迎,远远看到马背上坐着的人,眼圈都红了:“阿渊……”
宋渊在护卫搀扶下下了马。
“阿渊,有没有受伤?”宋筑上前想扶着二弟的肩检视一遍,却感觉中间碍着一物,低眼一看,原来是宋渊手上托着个裹在披风里的女子,从露出的半个脸来看,不是墨不语是谁?
宋渊顾不得叙离惧之情,急急道:“不语病得厉害,快请大夫。”
冬狩常有人受伤,按惯例有大夫随行,这次来的依旧是赵大夫。
赵大夫给墨不语诊过脉,方子也不必开,拿出一包备好的驱风寒退热的草药:“墨姑娘就是着凉风寒之症,只是烧得不轻,要尽快退热,将这付药煎服即可。”
“是,多谢赵大夫。”一直守在旁侧的宋渊伸手把药拿过,急急地转身就走。
身边的宋筑一把将其拉住。
宋渊神情急切:“大哥,我去给不语煎药,昨晚的事过会再跟您禀报……”
宋筑微微恼火地盯着他:“你不知道自己也有伤吗?”
“哦……”他这才记起,抬手摸了一下脖子上那道刀伤,“我没事,已经好了。”
“好了什么!”宋筑声音不由高了一高。阿渊的这道伤虽不重,位置看着却极凶险得让人害怕,伤处还裂着,血糊了一领子,这家伙竟无知无觉地跟木头人似的,不知该庆幸这孩子坚强,还是心痛他的麻木。“赵大夫,你看看他的伤。”
赵大夫赶紧把宋渊手中的药包拿回去:“煎药是小人的职责,哪敢劳动公子?”再看了看宋渊的伤处,道:“幸好刀痕浅,这若再深一毫,偏一指,公子可就……”转眼看到宋筑脸色铁青,赶忙把后半截话咽了回去,翻着药包找伤药绷带。
宋筑牙缝中冒出森森两个字:“刀伤?”
赵大夫点头:“老夫凭四十年的行医经验,确定是刀伤。”
“阿渊,是怎么回事?”
宋渊微叹一口气,朝赵大夫道:“赵大夫,我自己包扎一下就好,麻烦您快些去给不语煎药,她耽搁不得。”
“不敢不敢。”赵大夫偷眼看着宋筑脸色,却不敢走。
宋筑无奈,接过伤药去:“你去吧,我来。”
赵大夫这才抱着那包驱寒药离开。
兄弟二人坐在地上铺的兽皮上,宋筑用布粘着水,一点一点帮宋渊把伤口周围的血污擦净,把黑糊糊的伤上抹到伤口上去。他处理得小心翼翼,但手指触到伤处时还是忍不住心里一抽一抽,紧张地去看宋渊的脸,却见这家伙根本没有疼痛的反应,目光还总往墨不语那边飘。
宋筑皱起眉:“说吧,是怎么回事?”
宋渊回拢精神,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,如果被身份不明的杀手追杀,如何跟着墨不语突出重围,如何落水,如何莫名其妙被救上来,恩人却不见踪影。
却下意识地没有特别说明脖子上刀伤的来处,宋筑下意识地以为是他们与刺客周旋的时候被伤到的,也没有追问。
之所以隐瞒,是因为“恩人”把他与墨不语区别对待,总觉得那人与墨不语有些渊源。虽然划了他一刀,但是,既然对不语存有善意,他也不将其视作敌人,暂把这个细节藏下。
说到谢涂找到他的过程,也是平铺直叙,并没有透露自己的怀疑。
毕竟是捕风捉影毫无证据,说也无益。
而且他完全想不出谢涂有什么害他的动机。
宋渊讲述的语气极平静,宋筑却听得惊心动魄,怒意压在眼底翻滚。竟然有人在离他近在咫尺的地方对他的弟弟下手,真是胆大包天。
不过……谢涂之前吹过的耳旁风不自觉地掠过,心中微微一动,问宋渊:“那些刺客,有没有跟墨不语相识的意思?”
宋渊不知为何有此一问,摇头道:“没有,怎么可能。”
宋筑看了看昏睡的墨不语,点点头。看这丫头的狼狈相,确是不像与她有关。必是谢涂多心了。
他记起墨不语曾说过的事:当初他派往河朔县接阿渊的护卫队伍中,就有两个人被人买通要取阿渊性命。一个叫索肆,一个叫崔柱。
之后他调查了这两人的背景,都是在郡王府干了几年的护卫,只是家中均遇变故,急需用钱。
大概是被人用钱财买通,并且极有可能以家人的安危为抵押,做出承诺:一旦失手即刻自尽,绝不连累金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