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算是一场交易吗？”
“没错。”
祂睁开双眼，抬起了手。
绑满了绷带的小手异常消瘦，仿佛轻轻一捏便会粉碎。
生灵的记忆逐渐褪去色彩，一些本就不应该存在的气息开始消散，属于“一”的部分已然崩塌。
“但...绝死，你的这场交易，却只换来失败的结果。”
她坐起身来，满脸的绷带只露出一只冰蓝色的眼眸，周围笼罩着如梦似幻的色彩，仿佛游离在世间之外。
——终焉魔女。
她曾以一缕意识化身破晓一先生落入现世，以生灵的身份体验了人类的文明。
但这些对终焉魔女来说全无意义，祂更在意的是曾经的绝死，当时的圣人...她狂妄又疯狂的计划是否能够成功。
现在看来，却只是一次无比凄凉的惨败。
...人造魔女，根本无法避免来自于“恶意”的污染，反而对“恶意”污染更加敏感。
“吾等的时间，可不多了...”
终焉魔女站起身来，一步一步地走向门口。
这里是炎城的沉怨璧，在炎城战争结束之后，一最后的躯体就被存放在这里，但已经无法被当成“冰棺武器”使用了。
不是因为炎城不敢用，而是这具躯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恶魔权能。
但现在，终焉魔女的意识重临，绮丽绚幻的“寐梦难离”笼罩着祂。
沉怨璧被缓缓推开，祂看到了无数张惊恐的脸，还有耳边不断响起的，意味着“恶魔真身降临”的警报声。
周围的人类对祂的存在充满了恐惧，所有武器都对准了终焉魔女。
可祂却只是看了一眼，淡淡地叹道，
“真是...可悲。”
人类文明只能做到这种程度的话，失败是必然的。
现在，该去拦下这场失败的罪魁祸首了。
终焉魔女化作一场梦境，瞬间消弭于无形。
祂的目标只有...诺亚，圣域。
...人造绝死魔女。
......
“已经彻底没有，机会了吗？”
玛莉提丝想要拯救世界。
玛莉提丝曾经这样想着。
但现在...却失败了。
当绝死魔女接过众神权柄的时候，玛莉提丝就意识到了她的失败。
并不是因为绝死魔女从中拦截，而是她的计划从一开始就不可能成功。
无论洛烟小姐拿到多少权能，无论洛烟小姐成为怎样的众神...
无穷无尽的“恶意”依旧会蔓延，人类文明只有毫无希望的未来。
悲戚魔女淡淡地看着玛莉提丝，祂是原初恶魔，祂是众神，生灵与生俱来的感情祂都无法体会。
祂只是觉得，眼睁睁看着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能听懂祂说话的生灵，就这样崩溃，有些...特别的感觉。
说不出来的感觉。
“玛莉提丝，你已经很努力了，”悲戚魔女轻声说道，“接下来，就...都交给吾吧。”
“悲戚魔女...”
玛莉提丝茫然地抬起头，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紫色虚影。
这道从她出生开始，就一直陪伴着她的声音，直到此时玛莉提丝才稍微窥见几分祂的真实样貌。
与其说玛莉提丝和悲戚魔女长得一模一样，倒不如说玛莉提丝的容颜都是因为悲戚魔女的影响。
可无论如何...这一切对玛莉提丝来说，似乎都已经结束了。
她无法拯救世界，无论付出何种代价，都只能沉浸在历史无可奈何的洪流之中，继续着众神绝望的循环。
“睡吧，亲爱的玛莉提丝，”悲戚魔女略带悲意的嗓音仿佛是在轻轻哼唱，“就这样久久地睡去，直到世界的终亡...”
紫色的虚影轻轻地拥着修女，修女缓缓地闭上了双眼，她们逐渐融为了一体。
时之沙倒转，凝固的时间长河重新缓缓流动，却是流向了名为“过去”的彼岸。
——悲戚魔女，复苏。
.......
“洛烟...姐姐...”
“不要...”
睡梦中的呢喃，伸出手无可奈何的挣扎，最终却都归于沉寂。
娇小的少女睁开双眼，属于生灵的气息彻底熄灭，取而代之的是充斥着琥珀色光芒的可怖竖瞳。
粉色的卷发染上了几分金色，强大的恶魔力量在这具娇小的躯体里涌现。
与此同时，一头巨大的狰狞恶灵虚影渐渐出现在上空。
当“魔女之夜”降临的时候，即便是“拙焰”结界都无法再抑制恶魔权能的爆发。
塞茜莉亚的意识渐渐模糊，另一道意念通过不知何处降临到她的躯体之中。
——骇恶魔女，彻底苏醒。
.......
巨大的怪物尸体从半空中跌落，重重地摔落在地面上。
纯白的圣魂注视着它，却似乎是在通过它看着什么别的东西。
“或许，还没有彻底失败。”
她轻声说道，可无人能听见她的声音。
在圣魂出现之后，不死不灭的怪物温华似乎失去了所有的特性，被某种寂灭的力量封锁住了异能。
当它失去不死不灭的特性时，落败与死亡就只是时间问题。
怪物圆睁着可怖的双眼，目光直到死亡都没有再从温苏身上挪开。
可看着曾经的弟弟，温苏却没有任何表情。
至此，终亡众神教会留在这个纪元的最后一丝痕迹，在龙城之战里彻底落幕。
三位主教，两位战死，一位不知所踪。
超过九成的教徒都在这场必成死局的挣扎中化作灵柩怪物的养分，剩下的教徒几乎都被人类一方歼灭。
这一次的终亡众神教会，比数百年前的绝死魔女战争，消亡得更加彻底。
但是，这并不意味着这场浩劫的结束。
相反，这不过是一次开始。
无数年来一成不变的璀璨星空出现了裂痕，大地的脊椎在崩塌，厄难的气息汹涌，冲击着人类文明的领域。
从绝死魔女接过权柄开始，所有处于沉寂状态的魔女全部被惊醒。
终焉的梦境降临在现世，悲戚扭转着漫长的时间，凝聚着骇恶思维的恶灵渐渐在天穹之上浮现。
巨大的黑色曼珠沙华在圣域深处绽放开来，无穷无尽的死寂逐渐充斥着整个圣域，甚至连“恶意”的污染都受到了遏制。
人类领域里所有巨型城市都在这一刻响起了疯狂的警报声，到处都检测出恶魔真身的气息，真正的恐惧这个时候才降临到现世之中。
——至此，厄难前奏彻底结束，所有魔女都已经苏醒，“魔女之夜”正式降临。
但，出乎所有存在意料的是，还有一只猩红的眼睛，在圣山上缓缓睁开。
漆黑的瞳孔，血红的眼眸，以及不安的扭动，无不意味着这正是嫉妒魔女的恶魔祭物，“恐惧秽妒之眸”。
圣魂眺望远方，这些画面都一一倒映在她清澈纯洁的眼眸之中。
现在发生的一切，与当年旧纪元经历的一切，何其相似。
只不过，当年还有五位主宰，远比现在凶险。